像間諜的
神秘攝影師
薇薇安·邁爾
文 / Hester
圖片影片出處 /
木推門的質地斑駁,看得出時間琢磨的痕跡,小男孩正依傍在木門的窗景中,眼神清澈而純真,額頭、鼻子與雙手都擠壓成一片片印子,彷彿能感受他擠壓的力道。一雙偌大剔透的眼睛,正好奇、困惑的對外張望著,眼神中看得出他帶了點徬徨,但還是努力想揭開窗外世界的帷幕,穿透而出探索於其中。
黑白照片相當迷人,被抽離的顏色,帶不走事物的細節與端倪,反而讓光景的對比更顯鮮明,讓人更沈浸於畫面裡的一舉一動,在這靜態景致中,察覺動態情感的流動,這樣的過程讓我非常著迷。
肌膚的紋理到布料的質地,因不同的深淺顏色,可以看出肢體的形狀與距離。男人與女人看似不經意交握的手指與交疊的掌心、綿延至緊貼的雙臂,雖然只看見了局部,但足以感受兩人真摯的親密關係。
這是薇薇安・邁爾(Vivian Maier)的攝影作品,和大多數攝影師不同的是,她並非正規的攝影師,在生活中她的正職是一位褓母,拍照僅是她生活中的興趣。她的作品大多被發掘在她離世之後,她靜默的留下數百捲為沖洗的底片、與十萬多張街頭攝影的照片。直到2007 年,歷史學家約翰・馬魯夫(John Maloof)在一場拍賣會,偶然買下一箱沒有經過沖洗的底片,才意外揭開這位神秘攝影師的迷人作品。
第一次看見她的照片時,是充滿衝擊性的,一張張人像攝影,都直接開門見山揭露當下最真實的情緒。有身著純白色西裝,嘴裡叼著雪茄,表情驕傲自得的富人、頂著濃妝有著滑稽鼻子,卻苦著一張臉的悲傷小丑、戴著米老鼠的帽子,有著天真眼神的黑人小孩、面容充滿污垢,頭髮凌亂不堪,落魄感濃厚,正吃著食物的街邊浪人等。那些瞬間都因小視窗的一個凝視,「喀嚓」後便被記錄了下來。
從她的作品中可以發現,大多數時候,她與被攝者之間的距離,是相當緊密的。很多的畫面,都能看見被攝者直接凝視鏡頭,並不故作表情,那樣直白的情感流露,反而讓觀者感到有些赤裸,彷彿當下被凝視的正是自己一般。她是如此大膽、有魄力的記錄下美國五〇年代到七〇年代的真實社會風貌,富裕之下的傖惶與落魄。觀閱她的照片後,心裡的感受難以言喻,也相當讚歎她在攝影時的大膽與果斷,這是需要相當的勇氣,與對畫面的肯定執著,才能捕捉到這麼多深刻的模樣。
男孩手裡拿著手套,微微捲起袖管,頭髮帥氣的向後梳去,整齊、潔淨的模樣,並不像剛運動完,更像是正前往某處的途中。可以看見他雙唇微微輕啟,彷彿正準備對拍照的她吐露出一些話語。
而薇薇安・邁爾(Vivian Maier)向來俐落而準確,拍攝完後便立即離去,因為對她來說,城市裡還有許多待她拍攝的主題,而男孩只是她途經的片刻,此刻的唯一。
富有年代的照片,總會讓人揚起一種能回到過去的錯覺,好像出聲呼喚,就能叫醒此時正在打瞌睡的報亭小販,只要伸手,便能拿到眼前琳瑯滿目的雜誌與書報。
這些過往的畫面,現今大多數時候,我們只能在電影中找尋端倪,而這些意外被揭露的照片,卻是精準記錄下年代的證明,由一雙神秘的眼睛。